记不清是多久以前,我在一家音响店门口停下了脚步,那是一首朴树的《那些花儿》,简单的吉他伴奏,和他更为简单的歌唱,刹那间束缚住了我的心。驻足在原地,仔细聆听,无形的声线将我包围,越发有种不可名状的悲伤。
好像每个时代都会有首歌会打动所有少年的心,《那些花儿》一如当年《同桌的你》,或许不只是回忆,那些与青春有关的日子,交织成过往的年年岁岁,我们也这般成长。
2005年夏天,我们比同龄人更早地完成了蜕变,提前一年进入了实验中学,我用最后的夏日作跳板,开始了我成长的季节。
三年前,第一次和好友漫步在偌大的校园,新奇地打量一切,我知道,这将是我梦想放飞的起点。而这第四个年头了,重拾昨日缤纷落英,捧在手心,却再无那份闲适与年少。
我的心像是一个小小的花池,三年来,无数次心灵的震颤统统被我收藏,那幽幽的一潭便绽满无数小小的莲花……
还挂念着北楼小广场的天窗,精巧的钢架结构,用玻璃撑起的天空,阳光可以恣情挥洒。每次到五楼阅览室,我都要近距离好好欣赏一番,虽然每年冬天下雪的时节,它会披上绒衣挡住温暖,可依旧阻止不了我想在上面荡秋千的想法,很孩子气不是么?但那种舒服开心的感觉一定是每个人都喜欢的吧。
当某次课间沉默着低头行走,突然听见一个欣喜的声音在大声喊我的名字。寻声抬起头来,惊讶地发现昕昕正在楼上开心地冲着我笑。阳光透过天窗打在脸上,笑容纯净且美好,心里便溢满了感动,鼻子一酸。我在想,多年之后,在一个陌生之地,一样沉默地行走,如果有人还会记得你,还会大声喊出你的名字,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吃饭的时间,安安跑过来神秘地递给我一枝小花,米色的花瓣,娇小的花蕊,带着枝叶,有一种醉人的芳香。我很好奇是哪里来的,安安天真地说:“呐,我偷偷摘的!带你去看!”像偷吃糖果的孩子,我们拿着偷摘的花又欣喜又紧张,来到那棵树下,只见满树芳华,即便在夜空中也这般绚烂。安安调皮地说:“你若还想要,再帮你摘。”我吓得赶紧拉住,还不忘添一句相当肉麻的话:“不知道花会疼的?”之后笑作一团。问过很多人也不知叫什麽名字,像是米兰又像是栀子,我把它做成书签,保留了很久。
还有夏初的一次考试,我被分到实验楼,答完试卷搁下钢笔无意识地向窗外望去,就那一眼,大片大片鲜绿色瞬时充斥了我的视野。那是一株株梧桐,三楼的高度正好迎着它茂盛的树冠。是怎样的绿啊,亦浓亦淡,层次分明,沐浴圣光,随风招展。整排窗户,整个教室,都映着它的光芒。分明是一团跳跃的绿火,是校园中最有生命力的象征。还以为考试过后再不见那绿了,高三搬家却又相逢。已是夏末秋初,清晨推着车子绕过食堂,又是不经意的抬头,那株株法国梧桐在等待着我,它们越发高大了,透明的光柱从天幕射下,又是那生意盎然的绿,又是那让人倾倒的绿,我嗅着树叶清新的香气,看它的树枝、树干、树根,从头到脚,都是美丽的。
诚然,再多美好回忆,都已然是过去了。身在高三,我们无暇顾及书本之外的世界,但总会有个声音从心底响起,留恋不舍,从今别后各天涯,他年何月再相逢,不想离开,却不得不离开,总有一天这里将不再属于我。
毕业之后,是否还会有机会在黑板上给葱琮画猪头,和姗姗同桌跟娜娜做猪肉馅饼?是否还会吵不过小柳叫嚣着要把他扔进小广场的太平洋里,拉着薇薇努力跑操聊天还让她减肥作我的吉祥物?是否能和企鹅、小猪、鸡翅再开一个动物园,跟卓卓说小姨子是虎加三撇,彼此彼此?还是能和APPLE、婷、圭原、龙龙谈心,哭泣也好,伤心也罢……
成长的本身就需要代价,当我们的身躯渐渐显出成熟轮廓的时候,当我们听着艾薇儿吼着崔健唱着夜愿重金属的时候,当我们开始忠爱黑色牛仔摇滚滑板吉他的时候,我们也无法看到校园石子路上修长更显瘦弱的身影,再也无法撒欢打闹蹦跳奔跑高唱上学歌谣,也无法于内心深处寻回久违的安宁与恬静。
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过往我都会记得,会记多久,但那美丽梧桐我定会记得,米兰花开我定会记得,还有扔的雪球、折的飞机、鲜红的试卷、放肆的呐喊……一切的一切,我想我定会记得。是的,我无法忘却那些花儿,那些与青春有关的日子,生命喧嚣,过往流年。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地为我开着,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啦啦啦啦,她们都老了吧,啦啦啦啦,她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范玮琪把这歌翻唱的更有味道,我多想把这三年也这么重来一遍,可是,我们谁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曾做过一个梦,昏黄的天空,我独自站在操场中央,只觉眼前一片模糊,无数的少年好似在奔跑又好似在飞翔,他们告诉我,都会离去,不怕离去,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