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学艺术的,他画画。
对外介绍父亲时我总说他是名画家,其实他只承认自己只是名画匠而已,尽管还有许多人称他是画家。
父亲是个真真正正的男子汉,他很坚强,很有责任感,很称职。这一切可能是因为他过早地成为家庭支柱的缘故吧。
爷爷奶奶很早就过世了,留下了我父亲和我姨妈。当时父亲只有十几岁,但他却已跟随着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干木活了,他必须靠那微薄的经济收入来养活他的妹妹,我的姨妈。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从那瘦弱单薄甚至瘦骨嶙峋的少年成长为十七八岁健壮英俊、气宇轩昂的青年了。生活对他的磨练使他在同龄人当中显得更健壮,繁重的劳动使他的双手长满了坚硬的手茧,而这恰恰是他成长的印证。在这期间,他也买了许多书,家境的贫穷没有减少他对知识的渴求,他练得一手标准的藏文书法,而且会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要知道在许多年前,在偏远的藏区能说汉语的,那可真是屈指可数。同时父亲也是在那个时候学习美术,严格地说应该是西藏绘画――唐卡。我们家世代都是画唐卡的,也许是因为这个他和美术有着不解之缘。
就这样,由于父亲的踏实肯干,聪明好学,父亲也能攒上一些钱了,生活状况也有所提高了,而姨妈也已经长大了。
父亲是个不知满足的人,为了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也为了自己的将来和梦想,他将姨妈托给别人照顾,只身一人来到内地学习美术,于是他人生地不熟地来到了天津。天津美术学院――父亲唯一去过的一所学校。“那里曾是我实现梦想的地方。”这是我仅能记住的父亲对自己学校的回忆。而他的这句话也已经是在我的脑海中定格了。
刚到那里,父亲受到的是冷眼,是鄙视,因为他那时只是一名穿不起名牌,一身酥油味儿,身着藏棉袄的藏族人。父亲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在他班中他是最努力的一名。每晚在画室他都要画到深夜,他辛勤的付出比别人要多得多。可他却乐此不疲,因为他爱美术,他爱自强。渐渐地他的画工有了非常大的进步,而且还结交了许多真心挚
友。在此期间,他画了许多画,可这些画他并未能保存起来,因为他还得向学校交学费,给家人寄钱,家中经济还得由父亲承担,所以在三十年前我的父亲就已在天津街头卖画了。
就这样他在异乡过了五年时光,对那有着“狗不理”的城市也有了很深的感情。他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美院”,离开天津,他又回到了家乡。在天津求学期间,因为只身在外,他已深知故人情,而这些特点在年轻的父亲身上表现出来时,就显得气度非凡。那时的他年轻气盛,走南闯北,着实干了许多令我敬佩的事。从北京到海南他到了许多地方,卖了许多画,这些画都有着我们藏民族唐卡的风格。我并不知道他为何要去内地卖画,但我猜想,他这是要让更多人了解我们藏族的美术文化,这在当时着实是惊人之举。
想到有这么一位优秀的父亲,将他的爱贯注给我,我觉得自己是那么幸福。
记得小时候,我总会看见父亲躺在我们的草坪上看画,而我总是喜欢跨在他的身子上或是在他身上打滚,有时一不小心会摔上一跤,哇哇大哭。此时,父亲就将我一把黄穑倨鹞遥翱苫玻苫玻 庇谑俏彝V箍奁炜直郏芯跽娴迷诜上瑁也慌禄崴は吕矗蛭鞘钡母盖兹绱私∽常运以幸恢指芯酰赡鞘蔽一剐。恢朗鞘裁矗罄床胖滥侵指芯蹙徒凶鲆览怠
从我懂事那天起,我就知道父亲不同于别的父亲,他工作从来就没有上下班之分。父亲为了我们一家人的生计,奔波操劳了大半辈子。母亲不识字,家中经济全靠他支撑,他总是画个没完,真的累了,他才休息一会儿。但他休息时大部分精力还是花在监督我的学习上。父亲对我非常严格,无论是在学习还是品德上。小时候我总有做不完的习题,画不完的画,写不完的作文,我似乎总有做不完的事。我很羡慕邻家小孩,他们可以在一起踢足球,可以在一起扔“沙包”,尽情地游戏,而我却要做那些令人厌烦的事。我的童年是在他的严格近似苛刻的要求中度过的。
也许是因为他独立撑起全家的缘故,也许是因为他对我的爱,他不许我犯任何错误,可我心中却对他有着一种压抑的叛逆。只因为我怕他,非常地怕他,那时我只是避着他,渐渐地长大了,我对他的叛逆也渐渐地膨胀了。还记得那次,家中来了客人,父亲要我将以前的学习成果―― 一大叠考卷拿来给客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