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嚼着几天前就买回家一直放在冰箱里的面包,手冻得已经没有了知觉,全身在瑟瑟地发抖,但是有一个地方却在发热--是鼻子,眼睛也受到了感染,里面似乎有什么液体在跳动,滚烫滚烫的,十分想出来见见世面似的,几天前不就已经在过这种生活了吗?为何此时还有这种感觉?于是倔强最后还是战了上风,那液体被逼了回去,在心里落下,对面那个有着我母亲容貌的人,在吃着刚做好的饭菜,喝着热腾腾的汤,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几天前的晚上,她下班回家,直接进了我的书房,用那足以穿透几层墙的眼神盯着我,嘴上的每一个动作、发出的第一个字音都是那么的清晰有力:“你已长大了,学着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吧!”随后在桌上放下几张钞票便转身走了,这是怎么了?我愣在那里木头人般,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分钟不知疲倦地在那圆形跑道上飞了几圈,时针也已经挪到了某一个数字上,钟里的布谷鸟叫了――八点了,我的肚子也“咕咕”地叫了,却没有听见她叫我吃饭的声音,推开门走出去,发现她已经在吃饭了,心中有些不满,刚想发作,却被空气中充斥着的一股气息硬生生地压了回去。我发觉她始终盯着自己的饭菜,看都没看我一眼,我忐忑不安地走进厨房,有颤抖的手掀开电饭锅的锅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锅里只有几粒锅巴悄悄地趴在锅边,哪有饭的影子,而她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没等我开口就张开那含着饭的嘴说“没有你的”。时间在这一秒突然凝固了,可它的反应速度很快,下一秒它又开始流逝了,此时脑子里除了一张白纸,什么也没有,只能愣愣地站地那儿,流逝了许多的时间见我还没有反应,便带领我直了直站酸了的腰,揣上钱,机器人般去了商店,买了两个面包,回来的路上边啃着面包,边盘算剩下的钱怎么花,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最后想:顺其自然或许是最好的。 那天,因为她的同事请吃饭,必须得带上孩子,她似乎很不情愿带我,眉头在不经意间锁起但又很快松开,这过程是那么的不引人注意,却不幸被我捕捉到了,难道我是那么地让她厌恶吗?为什么其他家长都是一副欣喜的模样,而她不是?我不明白,我讨厌这种表情,甚至讨厌拥有这种表情的人。
吃完饭回家的路上,我走得很快,有想把她甩掉的感觉,而她走的很慢,似乎也不想赶上我,可同时我的心里却一直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期盼,在期盼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在数:一、二、三。。。。。。,数那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似乎每一个都敲在了我的心上,有时知道她离的远,听不清那令我踏实的声音时,就悄悄放慢脚步,直到再次听清,才会逐渐加快,反反复复。突然脚步声消失了,我蓦地站在原地,我不想回头看,但想知道她怎么了。最终,心底最深处的感情迫使我回了头,而她已经拿着一个烤红薯快步走到了我的身边,将那热腾腾的东西塞到了我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顿时我感到暖流布满全身,心中的泪水早已汇成江河,或许我可以掩饰表面的不安,却无法抑制心中的波澜,既然她还在乎我,那为何对我如此的冷漠?
直到有一天,学校组织外出旅游,当我看到同学们那未谙世面、天真、单纯的眼神时,当看到他们经不住花花绿绿的小商品的诱惑便大方出手时,当看到他们遇到一点麻烦就惊惶失措的表情时,我骤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发现我是那么的不同,世界的复杂出现在面前时,我能有冷静与不屑,困难和麻烦在出现在面前时,我只有镇定与从容,我发现我早已长大、变得成熟。
我想起了她,想起了她对我的冷漠与放手,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对比现在的自己,心中对她的“讨厌”早已被感激挤到了九霄云外,清楚地明白 ,她对我的“冷漠”实质上是爱的另一种表达方式,是一种叫做“放手”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