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寒冷,大雪一连下了十几天都没有一点要停的迹象。不过这也挡不住那些要赶回家过年的人们。中国人嘛,团团圆圆,就图个吉利。
脏乱的车站里挤满了等车的人。拥挤的人潮中不时传来几声孩子的哭闹和女人的叫骂声。站台两边的小贩在不停的吆喝着,摆的地摊上尽是些廉价的次货。汽车终于到站了。等车的人群一下子就炸开了锅,个个都憋个一股劲儿,拼命的往上窜。
从站口的方向走来了一群民工模样的人。几乎都扛着把铁锹,提着个破布袋子。青一色带补丁的麻布衣服,脚上的胶鞋还破了几个洞,露出了两个脚指头,怪好笑的。这回人群倒是挺有默契的,都不约而同的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道。有几个打扮挺漂亮的女孩子,还用手捂住了鼻子。这回轮到这群大老爷们不好意思了,脸上都堆着尴尬的笑,低着头穿过了人群。
突然 ,走在最后一个的民工似乎想起了什么,扭过头望了望吆喝的小贩,人们这才注意到,这群人当中,就他没提布袋子,不像是要回家过年的样子。走在他前面的人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喊了一句,“顺子,走哇,楞着干嘛”。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转过身飞奔向站台边儿上的小贩。他很认真的挑选了一把印着奥特曼的小鼓,那是他儿子最喜欢的。不贵,也就五块钱。他小心翼翼的从兜里摸出一个绿色塑料袋,绕了好几圈,从里面掏出了五块钱,谢过小贩后就立马跑去追同伴了。等他气喘吁吁的跑到车门口,那几个民工已经等了他好一会儿了。
还是为首的那个先发了话,“顺子,今年真不回去了?”
“不回了。路费挺贵的。呆在这儿还能多挣点,给俺娘看病。这个交给我媳妇,说是我给儿子买的 。”
东西还没接过去,旁边一个孩子的哭声就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孩子被毛毯裹着,还是哭得厉害,估计是病了。一个农村打扮的妇女抱着他。
“大姐,这孩子病了?”
“对呀 ,我又没钱,只有抱回家看看咋办。”
“大姐,这个小鼓给孩子玩吧。”说着他又朝同伴们挥挥手,“照顾着点大姐啊。”
车上的乘客等得不耐烦了,都催着快走。
车子终于发动了。
他笑着跟同伴们挥手告别。挥着挥着,眼泪就留出来了。
他想他儿子和媳妇了。
没有人记得他叫顺子—中国千千万万民工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