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不透风的箱子里,我度过了滴水成冰的3年。
——题记
夜半,百无聊赖,连鞋子都睡了。翻了一下身,床发出“吱呀”的呻吟。其实我并没有睡着,只是在测试这是否是绝佳的时间逃离。不用担心,我不是想越狱的囚犯,我只是一个想逃离那高压线密布的大院的人,因为别人告诉我妈得把握关在这儿。在小小的铁栏里,终日不见什么人,只是护士阿姨还是护士姐姐,那僵硬的笑脸告诉我,还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我之所以要逃离是因为那里太暗,是个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我都快发霉了。尽管我曾经提议我妈把我拎回家,但是医生始终不让,说是为了我的安全。哼,天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其实我很正常,只是偶尔大叫两声,抱着小树竭力摇晃,然后止不住的大笑,因为看着发抖的小树,真的很好笑。就像我曾经在电视里看到的穷人颤栗地站在财大气粗的富人身边,脸上挂着凝重的表情,估计富人要扣他的薪水了。哈哈,多么好笑,那怯懦的人。呜呜……我又哭了起来,觉得穷人太可怜了,那个老胖为何要欺负小瘦子。为什么没钱的人就要低头看地,有权有钱的人就可以仰头看天……我又破涕为笑,想着,不看路,他会摔得稀里糊涂。我要离开,最主要是我再也受不了天天吃那些根本用不着的乱七八糟的药丸,我敢说,把那药当饭吃,我永远也不会从医院出来。我要离开,因为我没有病,却要天天忍受那些自以为正常的人的嘲弄。我会逗他们笑,自己笨拙,白痴的动作,他们把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他们流口水的样子比我还丑……不跟你说了,这会儿时间刚刚好,我要走了,不要告密,否则有你好看。
我沿着墙,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你知道的,其他病房的病人,不,不是病人,只是他们跟我一样被困得太久了,与社会格格不入。他们会发现我,然后揭发我,来证明他们可以离开牢笼了,反正他们不想让我出去快活的度过一天。除非也让他们像我一样快活。可我又不愿意,帮他们打开锁,因为我花了两年才找到撬开锁的方法,怎么能轻易帮那些不晓得是敌是友的人。我脱下鞋,蹑手蹑脚的……
安全通道,我轻步快跑,再快再快,还好没人发现。听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我有些得意,你们那些想不劳而获的人呐,就呆在那破地方讨医生的笑脸吧,我就要自由了……下面一关是最难过的,我要在看门的老大爷眼皮子底下溜出去,要知道,一旦失败,我所做的努力就付诸流水,功亏一篑,换来的则是一个更小的天地,更严的监视,更多的遗憾。心跳骤然加速,成败在此一举,我迅速穿上鞋,此刻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逃离,离开这个阴森森的地方,最棘手的问题是,那锈迹斑斑的铁,只要一碰,就会发出足以令所有人惊醒的警报,自然我就没有明天了。他们说我精神有问题,但我并不傻,我的朋友已经在接应我了——一只流浪狗。我信任它,就像它信任我。他是我唯一可以依赖的朋友。他看见我出来,就向大门跑去,撞在门上。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尖锐。老大爷出来看了一下,哦,原来是只狗,他扯了扯大衣,回屋去了。经过几次挑衅,大爷生了气,拿起木块砸向他,但这对于能生存的很好的流浪狗来说并不能构成威胁。这不是目的,最令我高兴的是,老大爷终于不再出来了。我便迅速翻过铁门,沿着一条黑漆漆的小路飞奔,朝着远离困了我那么久的四方笼子。我成功了,第一次,体会到了快乐,体会到什么叫不能自己,眼泪不听话的淌出来,让我看不清方向。
脚步越来越慢,呼吸却越来越急,干脆停下来,望着斑驳的树影,前所未有的清醒。今天的结果早就该到来,只是因为自己的怯懦,将自己硬生生的束缚那么长时间。原来我真的是精神不正常,我常常用一些想象的枷锁把自己困住。如今我不惜一切代价的追随了我的心,这感觉真好。从我开始逃离的那一刻起,我知道我已经是个正常人了。黎明即将来临,我眯着眼,望着泛白的天。
“各位观众,大家好,下面广播一则寻人启事:陈曦,男,一位精神病人于昨晚失踪,失踪时身穿……”
我走在大街上,没有人认出我,因为我本来就很正常。
天下起瓢泼的雨,可我的世界尽是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