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史的定义、作用、特点
1.家史的定义
家史是用以记载家族或家庭发展、变迁、经历和现状的史志性文体。家史所表现的历史阶段可长可短,有的家史涉及时间达百年以上、数代人员;有的家史涉及几十年时间和三四代人员;也有的家史以一个长短不定的特定时期为背景,如本节所附《我的一家在文革》。
家史和传记的区别在于,传记以个人为表现对象,家史以某一家族或家庭的主要成员为表现对象。
2.家史的作用
(1)记载家族或家庭发展实况
国家有国家的历史,民族有民族的历史,家庭也有家庭的历史。在这些历史中,家族或家庭的历史可以说是最贴身的历史,也是每个人都不可能不关心的历史。目前,多数家庭可能没有自己的历史文本,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令人遗憾的事情。
(2)教育后代
先辈的生活道路通常要比后辈的生活道路艰难,创立、建设一个家庭的艰辛过程对于后辈来说,能起到鼓舞其精神、勉励其奋进的作用。
3.家史的特点
(1)以家族或家庭成员的经历为题材
这是家史与传记的不同之处。在现实中见到的一些家史只讲个人的经历,这不能算是正规的家史,应该算自传。家族或家庭是一个小集体,单个人不能构成一个家庭,更不能构成一个家族。
(2)表现一个家族或家庭的鲜明个性
家族或家庭的个性特色是由其特定的生活道路和生存状态所决定的。每个家庭都有其特定的生活道路和生活经历,在写作中不能模仿别人的家史,要写出自己的特色和个性。
(3)常以故事的形态出现有较强的感染力
家史常以老人讲给后辈听的形式口头存在,具有一定的故事性和感染力。经整理撰写转变为书面形式后,还应该保留这样的特点,为的是增强家史的可读性,让后辈喜闻乐见。
(二)家史的写作
家史不论以家族(这里的家族应指同祖三代之内的成员,不是指同姓的大家族)还是家庭为单位,通常重点记述的是三代人员的史实。往上可上溯到祖父辈以上一两代,往下也可记述到孙辈以下,但两头都不是重点,中心内容是三代人的经历和事迹。后人再撰写家史,中心内容自然下移,形成接续。
1.叙事人的身份要确定
家史一般由家庭内部人员执笔写作,且多为后辈人记述前辈人和同辈人的事迹。叙事人身份的确定有利于其他家庭成员身份的确定,如本节例文中“祖父”、“父母”、“叔叔”、“姑姑”等人物身份,都是由叙事人“我”的身份决定的。
2.表达的时代坐标要明确
家史中的人物行为、主要事件,只有放在特定历史时期背景之下,才能被充分理解。本节例文中的“文革”,就是决定着全家人命运的历史背景,离开了这个背景,人物和事件都将不可思议。
3.人物事件要清晰完整
家史中的人物事件,要形象鲜明、完整清晰,注意避免人物形象模糊、事件残缺不全的情况。
【 例 文 】
我的一家在“文革”
1958年,我的祖父响应国家建设新农村的号召,辞去沈阳化工厂高级技工的工作,带领一家大小,包括奶奶和我的三个叔叔两个姑姑回老家务农。
老家在黑龙江极北苦寒之地,只消开上一天的车就到中苏边界。那里天是高的,地是阔的,人是少的,钱是更少的。我的祖父聪明而且能干也肯吃苦,很快就扎下根,盖了房子,成为红红火火一户人家。
转眼就是十年。在此期间,大儿子,就是我父亲,上大学——留苏——娶亲——生子,二儿子进金矿公司,三儿子上南方的一所化工大学,大闺女进沈阳城当了工人,小闺女念完中学成为村里的民兵排长。除了我的祖母病故,似乎再没什么能让祖父担忧的事了。
然而,谁也不会知道毁灭的风会从什么方向吹来。当村里越来越多红袖章闪动的时候,当大喇叭里越来越多地广播着最高指示的时候,我的祖父也越来越不能平静了。终于有一天,大喇叭里提到了我祖父的名字,前面加的定语是:历史xx。直到那一天,我的叔叔姑姑们才知道日本占领东三省的时候,我的祖父曾经在一家日本商行里作过伙计,才知道即将降临到我们家头上的是什么样的厄运。
在那个年代里,政治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父亲虽然年年是先进工作者,然而却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能入党;二叔叔在金矿里从重要的技术岗位被调去烧锅炉;三叔叔受不了学校同学的嘲笑和辱骂千里迢迢地逃回老屋,从此不曾再去上学;大姑姑飞快地嫁了一个根正苗红的工人阶级,而后飞快地给十八岁的小姑姑找了个铁岭山沟里的三十岁的农民做丈夫。而在这一串的变故发生的同时,我的祖父被戴过高的白帽子,被挂过铁丝牌子,被画过花脸,甚至在东北的三九天里被逼着只穿内衣裤在冰面上下跪。
那时候我的父母带着我和哥哥都被 下放到湖北五七干校,父亲在很长时间里被打成516分子进行审查,被批斗,被逼在湖北的烈日下写交代材料,而我直到今天也还没有明白516到底意味着什么。对我来说,那就是一种虐待,一种侮辱,一种像我父亲那样聪明善良有个性有骨气的人不该受到的侮辱。
1972年从干校回东北省亲,我头一次见到我的祖父,一个白发斑驳、慈祥和蔼的重男轻女的小老头儿,见到不得已娶了不合意且没文化的妻子的叔叔们和嫁得委屈的姑姑们,见到那瘠苦的老家和早已破败了的老屋。
“文革”是什么?我无法概括。对我的祖父,是劫数;对我的父亲,是磨难;对我的叔叔姑姑们,是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对我,是永远的记忆和领悟,是那场寒入骨髓的漫天飘齐腰深的大雪,无法逃避。